今天,是阿嬤生日
小時候,家裡的年味自冬至伊始
年,要一路過到元宵
初一在小舅家、初二大舅家
二姨、四姨、五姨、六姨
一天一家,日子就到了初六
大年十三是阿嬤的生日
過了七八十歲之後,叔伯、姑姑就每年為阿嬤慶生
連移居美國的六叔也特地選在這段時間回台慶祝
家裡熱鬧滾滾
然後這股氣氛延續到元宵節
當晚我們一大家子到各大廟宇走春、乞龜
過了年十五,看過了大大小小的烏龜
年,才算過了
這兩年,搬了家
我們才加入了過年時期家族走春的行列
輪流請客的行程,要延續到初七
家裡也因此出了幾道專屬的招牌菜
其中一道,是二姐的梅漬番茄
這道小菜說來簡單,卻也麻煩
先要煮出醃漬的湯汁
準備一鍋水、煮沸
接著加入梅粉、話梅、還有你能在家中找到的各式梅子
陳皮梅、化核應子、香檳醉梅、桂花蜜梅等等數顆
加入家中新鮮的柑橘類果汁
放涼即可
至於比例?
我家二姐沒在管那種事的啦~
所以每次的口味都不太一樣
麻煩的部分是小番茄的處理
先在每顆小番茄的屁股用刀輕輕畫個十字
煮滾一鍋水
把小番茄放進滾水中15秒
接著再迅速放進冰水中
小番茄的屁股會開出一朵花
褪下番茄皮,放進已經放涼的湯汁中
送進冰箱,醃個一兩天
就有清爽好吃的梅漬小番茄了
只要湯汁沒壞,同樣的醬汁可以醃好幾次的小番茄
家中的舅媽、阿姨嚐過滋味後本來興致勃勃的來討食譜
聽完過程之後,都立馬放棄了
今天下班回家後
看到廚房裡有一大盆的小番茄豔紅嬌羞地等著我為他們寬衣解帶
當場雙眼發直
這已經是過年以來剝皮的第三批番茄了
吃飽飯認命的處理著一道道的工序
幫小番茄一顆顆脫衣服時
爸爸加入了我孤單的行列
那個當下
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準備年夜飯的那鍋花生甜湯的情景
花生甜湯是阿嬤家必備的年菜
麻煩的是要先把乾燥的花生浸水、煮熟
然後就是花生仁脫衣秀
我們四姊妹總會在除夕的早上彷彿永無止盡的脫著花生的皮
用花生仁皮下的湯湯水水無心的互相攻擊,或攻擊自己
縱使長大後沒那麼愛喝甜湯,依舊認為
年味,似乎總從那一顆顆的花生當中堆疊、醞釀、轉濃~
也許就是這個緣故
我才能耐著性子
一次又一次,一顆又一顆的
上演小番茄脫衣秀吧~
一眨眼
阿嬤就過世十幾年了
明年開始
延續了數十年的到各家吃飯走春的行程也要更改成聚會形式了
生命當中總是有些無法控制的事情不停的變動著
就像一顆顆的花生皮,換作一片片的番茄皮
但也總有一些不變的什麼
放在心裡,留在回憶裡,烙印在生命裡
生日快樂,親愛的阿嬤
生日快樂,親愛的六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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